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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環(huán)球新視野】“紅旗歌手”劉媛媛自傳《我歌,我快樂》(21-30)

來源: 嗶哩嗶哩

http://web.archive.org/web/20071210193922/http://www.liuyuanyuan.com/book/index.html

-- 21、碰到了夢想的窗臺 --

北京,好寬啊。


【資料圖】

在長安街的燈光下,我可以感覺得到,自己臉上有一種無法掩藏的奕奕神采。

這里,是高校森林,更布滿了藝術院校的皇家風景。

本來,我和媽媽是沖著中央音樂學院去的,可到考點一看,天啊,跟趕集似的,人潮洶涌,千頭攢動,真排上隊,半個月怕也輪不上。

就這樣等上十幾天嗎?加上回程時間,頭頭尾尾,前后不得耗上一個月呀!

媽媽有媽媽的智慧。

“哪能吊死在一棵樹上,媛媛,我們走?!睅臀以谥醒胍魳穼W院考點上報過名,媽媽拉上我,先后找到其他藝術院校或普通院校的藝術專業(yè)考點,一一參加面試。

最先面試的,是中央民族大學藝術系聲樂專業(yè)。

在等候面試的時候,在身旁走來走去的,絕大多數(shù)都是臉龐俏麗的大姐姐,還有面容俊朗的大哥級考生。和他們比起來,我實在顯得太小了。久不久,我的心會像突然加大油門的拖拉機一樣,突突突一陣狂跳。

媽媽像洞悉一切似的,一邊輕輕替我撫背,一邊用異常平靜的聲音說:“媛媛,別緊張,憑你的功底,怎么樣也能嚇人一跳。考試不光看架子,要抖真東西?!?/p>

那幾天,一個點一個點考下來,我真累壞了。

憑感覺,我認為主考官們最認可的是我的本色歌喉,雖然我專業(yè)知識有點欠,但考官們也沒有為難我。

該離開北京了。我?guī)е宀世_紛的幻想回到烏魯木齊。

在我身后追隨而來的,是三份面試合格通知書:一份是中央民族大學藝術系的,一份是北京師范大學藝術系的,還有一份,來自中國音樂學院歌劇系西洋歌劇專業(yè)。

那一天,是我長到花季這么大以來,最最陽光的一個日子了。

由于我的學習成績非常好,爸爸媽媽終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。要知道,有很多專業(yè)尖子生,就是一頭栽倒在文化課這級臺階上的。我很引以為自豪的是,我的文化成績居然位列當年全國藝術類考生前茅。那個成績,即使拿掉一門數(shù)學,也仍然可以錄取到一所不錯的普通大學去。

但是,三份通知書,就意味著必須三選一。填報高考志愿,從某種意義上說,不亞于又一次高考。

用排除法吧。

先說北京師范大學。當時,北京師范大學藝術系畢業(yè)生,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到學校去做聲樂老師。我的夢想不是講臺,而是舞臺,我不想因此而有所限制。那就先放一放。

再說中國音樂學院,在我的印象中,歌劇系的學生,總應該有一副好身材才對,里面有個舞臺效果的問題,我個子小,總覺得不大合適吧。當初為了不空手而歸,面試起來,根本不考慮這些問題,但到了填報志愿的關鍵一環(huán),所有的疑問,就被放大得清清楚楚了。

最后一個,當然就是中央民族大學藝術系了。

我是苗族,而且是新疆考生中的苗族,這無疑是一個天然的優(yōu)勢。再一個,我一直唱著的,大多是具有民族風格的歌曲,幾乎每一位老師都把我定位為本色歌喉,這樣的歌喉進民族大學,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準確位置。

綜合比較,把握最大的,毫無疑問是最后一個。

在家中明亮的燈光下,在爸爸、媽媽和妹妹靜靜的注視中,我緊握手中鋼筆,在高考志愿的表格上,一筆一畫寫下了最后的選擇。

哦,中央民族大學,那會是我拉開音樂夢想之幕的一個美麗窗臺嗎?

-- 22、白石橋心情 --

我一向對地名不敏感,曾經(jīng)呆過的很多地方,老記不清叫什么,至于路過之處,就更是糊涂了。

但是,對于北京白石橋,我卻永遠都不會忘記,因為,那種記憶是刻在骨子里的,走到哪,就會帶到哪。就連畢業(yè)后我分到中央民族歌舞團,也依然和白石橋緊緊捆在一起。

中央民族大學,就緊靠著白石橋。

中關村大街是一條銀絲線,把北京的許多高校,如珠鏈般輕巧地穿在一起,掛在海淀區(qū)的胸口上,奪人眼目。從北端的清華、北大開始,一直往南穿,人大、農(nóng)大、理工大、北二外,一所又一所,將到未到國家圖書館時,終于穿起了中央民族大學。再往南兩站地,就是紫竹橋了。

說起來,中央民族大學,是這條路上的高校中,最靠近市中心的一所。

這里,是中關村南大街27號。

在走進寬大校門的瞬間,我第一感是狂喜,第二感是敬畏,第三感是沖動,第四感是憧憬。

我之所以會敬畏,是因為爸爸告訴我,烏蘭夫做過學校的第一任院長,費孝通先生也曾任過副院長,而冰心老人的家,就在學校后面的家屬院里。更讓我興奮的是,一墻之隔的中央民族歌舞團,就是蔣大為常常出現(xiàn)的地方呀。

此后四年,這里就是我的家啦!

一想至此,我的心就像北京天空的鴿群似的,呼啦啦越飛越快,越飛越遠。

和其他院系不一樣,我們班只有六名學生,五女一男。這種現(xiàn)象,源自科學的聲樂教學規(guī)律。實踐證明,在聲樂教學中,大范圍覆蓋不可能出效果,只有一帶一,才能培養(yǎng)出真正意義上的歌手。

我備感欣慰的是,在被人千挑萬揀之后,自己依然活著,并且活得理直氣壯,感覺良好,有滋有味。

四年的白石橋生活,從此開始啦。

-- 23、15號樓240 --

確切地說,在北京各高校中,中央民族大學的校區(qū)實在算是小的。兜兜轉轉,也就兩條主路貫穿南北,其他的路,劃到小徑那一類也不冤。但是和很多高校一樣,校園里,枝葉間,豎立著不少很有懷舊風格的大樓小樓,帶有極強的一九五幾年的印記,灰灰的,有飛檐的那種。

我所住的15號樓,就是這種樓之一。

二樓,240房間,連我一起,住了六個女孩。

在我住進去之前,已經(jīng)先到了三位房客。初進宿舍門,我有點不知所措,站在房中間,怯生生左看右看,不知該坐哪張床。

本來,大家都是新生,新生看新生,感覺總是差不多的吧??晌夷菚r候想得很多,總認為人家先來,再怎么著自己也該低調一些,讓人有個好印象。于是在點過頭之后,只默默地做手上的事,鋪床,掛衣服,放東西,一句話也沒敢說。

嗨,其實呢,房間里其他三個小腦袋,竟然和我想的一樣!

后來說起當時情景,我們忍不住笑成一團。

“真的呀?你真的也是這樣想???”

“你說你們討厭不討厭,人家新來,就沒想過給點溫暖什么的?”

“什么呀,我還等著你給溫暖哪!”

“也真是的,那會兒都不說話,我悶得都想馬上回家去,一個個都跟剛打過針似的?!?/p>

“那你回呀!你要真走了,恐怕腸子都會悔青的?!?/p>

“唉,說起來,還是媛媛最善,后來到的兩個,不都是人家媛媛招呼的呀!”

“怨你唄!”

“怨你!”

“怨你怨你……”

“真是,以后學學好不就行啦?瞧你那小樣兒……哎喲,別鬧,別鬧……”

是啊,再后來的240房間,就像炸過一枚笑彈似的,進進出出的每個人,似乎不笑就不足以證明她們擁有著最好的年華。

有時候,三更半夜,宿舍里的某一個,也會毫無理由地爆發(fā)出一陣大笑。起初,只是她一個人笑,而當她的笑聲漸漸停止時,其他五個卻再也忍不下去,捂著肚子,在床上一起大笑起來。此時,樓上樓下肯定會在暖氣管上當當當一通敲,以示她們的存在。

更搞笑的是,大家正笑著,頭一個笑的女孩說話了,聲音慵倦而又迷惑:“喂,你們在笑什么呀?”

回答她的,當然是又一陣更加放肆的笑聲。

現(xiàn)在想來,我生命里的大部分笑聲,都留在了240,是和姐妹們一起笑掉的。

多年后的一天,我偶然回到母校,很自然就來到15號樓前,很自然又走上樓梯,以一種回家似的感覺,來到240門前。屋里,床還是那樣的床,桌子也還是那樣的桌子,連笑聲,都像極了那時候。

“您找誰?”一個長相甜甜的女孩把目光投向我。

“不找誰,懷念懷念這里,行嗎?”我看著她,像看著以前的自己。

“哦?!迸⒂行┟曰?,卻沒問。

“我住過這間房子?!蔽液芟肟纯此龝鞘裁幢砬?。

“是嗎?那就是師姐啦?”從女孩臉上,我終于找到了一種久違的親切和純凈。

是啊,師姐。

240,物是人已不是,但那美麗之極的青春故事,仍然在一撥一撥,不停地寫,永遠不會老去。

-- 24、蟑螂零距離 --

生活里除了笑,也還有哭,而且,愛哭似乎是女孩子的天然權利,無可爭議,無法指責,即使那一哭,并不因為很重要的什么。

我的哭,也由此變得理所當然。

把我弄哭的是一個小東西。

蟑螂。

十個女孩中,總有九個怕蟑螂吧。而我,不只是怕,甚至能用“驚魂”兩個字來形容。

那一晚,我從教室回來,累得咣一下就躺倒在床上。幾個女孩問過一聲,就依然唱歌說話,繼續(xù)她們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。

雖然上了大學,我也從未真正放任過自己。我心里十分清楚,那個斑斕夢想離我到底有多遠。我不可能忘記在新疆的那些日子,也沒法忘掉自己曾經(jīng)怎樣唱那首《藍天上的白云》,更不會抹掉一直在記憶中飄來飄去的菊花香。

每天,我都像塊干燥的海綿,盡可能多地吸納老師講的每一點,吸進來,消化,再吸進來,再消化。因而,我常常會在教室里泡到很晚。

真正能抓住夢想的翅膀,會是在四年后嗎?或者是五年,六年,七年,八年?

正想著哪,一側臉,就看見了一個褐色的小東西,它不停地搖動兩根細細的須子,和我面對面。其間距離我無法判斷,總之,它非常放大,靜靜停在眼前。

北京的蟑螂很怪,好像總也長不大似的,一只一只,也就指甲蓋大小,但即便如此,在和蟑螂零距離的一剎那,我的魂,嗖一下飛了起來。

“啊——”

我嘴里發(fā)出一聲尖叫,整個人,卻一動也動不了。

這時,我惟一能做的,就是哭出聲來。

“怎么啦?怎么啦?”幾個女孩嚇了一跳,一起圍過來。

我用盡全身力氣說道:“蟑螂!蟑螂呀!”

然后,我就聽見了幾聲類似于我的尖叫。

畢竟人多,叫過之后,女孩們壯起膽,各自手持家伙,向蟑螂發(fā)起總攻。

可那都是些什么武器呀,有梳子,有牙刷,有磁帶盒子,甚至還有……臉盆。

蟑螂,終于還是在亂棍之下告別了這個世界。

為了不再遭受此類恐怖攻擊,經(jīng)過集體公議,我們一起來到中關村市場,每人買回一頂蚊帳。

自此以后,不管季節(jié)如何更迭,我每天都會把蚊帳牢牢扎好,不給小爬蟲以任何可乘之機。我想,如果再有一只蟑螂爬到我臉上,我可能會“死給你看”。

生活,就是以這樣一個個小插曲構成了人生的長劇。

-- 25、吳老師,永不褪色的感念 --

15號樓住著不少聲樂專業(yè)的學生,每天清晨和黃昏,吊嗓子的聲音就會成為這里一道獨特的風景。

“咪咪咪咪咪——”

“嘛嘛嘛嘛嘛——咿——咿——呀——”

不知者為怪,知者不以為怪。

那是我聽得非常習慣的聲音,男聲,女聲,高音,低音。聽著聽著,我會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置于老師的視角,去判斷哪個聲音練得可以,哪個聲音還沒練上去。

寒暑假時回到家里,早上一睜眼,聽不到那此起彼伏的練聲,心里,立時會有一種莫名的失落。

我們的指導老師姓吳,吳坤俠,是一代聲樂教育名家。他早年隨家人旅泰,回國后,一直從事聲樂教育研究。這是一位慈祥的長者,溫和、寬厚、謙謹,還不乏激情。

開學第一課,每人必須先唱一首最能表現(xiàn)自己嗓子特征的曲子。

我想也沒想,張口就唱起來:“打起手鼓唱起歌,我騎著馬兒翻山坡……”

歌分三段,節(jié)奏明顯,調子緊湊,具有很強的民歌風格。我的嗓音是本色型,唱這樣的歌,效果應該還可以吧。

一曲歌罷,吳老師輕輕說:“再來一遍?!?/p>

我以為是自己沒唱好,趕緊調整了一下狀態(tài),認認真真開始唱第二遍。

誰知,吳老師仍是說:“再來一遍?!?/p>

這可是第三遍了呀!別的同學,有誰被要求唱到第三遍呢?雖然心里犯嘀咕,我依然調動出全部演唱激情,用心地唱下去。

此時,一件在我看來不可思議的事發(fā)生在了吳老師身上。

我歌至一半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不知何時起,吳老師已悄悄閉上了雙眼,頭微微歪著,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,就跟睡著了似的。不會吧?難道是老師頭天沒睡好?我這首歌,再怎么樣也不能叫做催眠曲呀!

想歸想,念頭只是一閃,歌總要唱完。

歌畢,我靜靜望著吳老師,不知是否該叫。大約過了十秒鐘吧,吳老師突然睜開眼,一下站了起來,眼里有一絲掩藏不住的喜悅。后來我才知道,閉目傾聽,是吳老師上課時常有的習慣性姿態(tài)。

我還在傻站著,吳老師已開始對我的嗓音進行分析。

“劉媛媛,你的嗓子條件相當好,音域較寬,更重要的是,提升的空間潛力很大。如果,在聲帶還未完全定型之前,你進一步強化發(fā)聲訓練,效果就會更好?!眳抢蠋熣f話語速不快,還帶有很濃重的泰式口音。他端起杯子潤潤唇,接著說,“你的樂感也很好,對歌曲的欣賞力和表現(xiàn)力不弱,這兩大優(yōu)勢,可以掩蓋很多不足。當然,你最大的問題,是沒有經(jīng)過系統(tǒng)化訓練,本色過于突出。但是,你起碼具備了成為一名歌唱家的優(yōu)良潛質。好好練吧!”

吳老師的每一句分析,都精辟得讓人服氣,那種權威感,一下就鎮(zhèn)住了我。

說實話,在中央民族大學聲樂專業(yè),頭一節(jié)課就讓吳老師作出如此評價的新生,實在不是很多。

但是,出乎我意料的是,第一學期期末考,在全班五女一男六個同學里,我的成績只排在第五名。

那之后,我的話突然變少了,心里像有什么東西堵著,吐吐不出,消消不去。

為什么?為什么會這樣?問題出在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上呢?

有時,即使在課上,我也會呆呆地望著窗外,眼珠子定定的。

吳老師很快察覺到了。

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:“媛媛,最近好像不開心啊?晚上到我家吃個飯吧?!?/p>

師母一見我,高興得什么似的,拉著我舍不得放手。她把我讓到沙發(fā)上,一直不停地說話,生怕我悶得慌。吳老師反而沒說什么,一個人在書房里靜靜看書。

我明白了。吳老師真是用心良苦,他是想讓師母來開導我呀。

師母絕對是個能干而賢惠的女性,她一邊忙里忙外,一邊還要顧著和我說話,一桌菜,沒怎么等就上來了。上桌前,師母跟我說了這樣一席話:“媛媛,要相信自己。吳老師非??春媚悖8艺f,媛媛會有大出息。他從沒叫學生到家里吃過飯,這次,是為了你才破了這個例呀?!?/p>

那一刻,我的眼睛瞬間就潮了。

吃過飯,吳老師對我說:“媛媛,別老想那個排名了,關鍵是要正確地看。進校前,其他同學都有過較系統(tǒng)的聲樂訓練,而你呢?沒有吧?所以,起步時你就顯得比別人慢半拍。但我說過,你有很好的潛質,有潛質就要充分發(fā)揮,發(fā)揮好了,成績肯定就不再會是問題,明白嗎?”

是啊,悟性就像一層紙,一點透,就什么都清楚了。

在吳老師的細致指導下,我的成績跳躍式上升著,第二個學期位列第二名,到第三個學期時,已經(jīng)變成了第一名!

讓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,對這樣一個具有高度責任感的指導老師,竟也有人告黑狀。

這個黑狀的焦點,在于吳老師上課時會當堂入睡,也就是“課寐”。

此狀一出,系里流言漸起,老師們人人自危。

吳老師上課睡覺?開玩笑!我再也忍不住,直接找到系主任,把我在第一節(jié)課上看到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。

“我絕對可以證明,吳老師不是睡覺!班上的同學都很清楚,他只是在閉目傾聽而已,聽完,他馬上就會作出判斷和分析。這一點,我可以用人格擔保。”最后,就在系辦,我仔仔細細把自己的意見寫了一遍,簽上名,鄭重交到系主任手里。

假的真不了,真的假不了。

經(jīng)過詳細核證,系里很快對吳老師作出了肯定的表態(tài)。

班里大多數(shù)同學在調查中都說了真話,但是,主動提出看法并形成文字材料的,只有我一個。

這之后的一個下午,我正練聲,就看到吳老師慢慢走過來,也沒說話,只在一旁靜靜聽著。直到我練完一個單元,他才叫道:“媛媛,來?!?/p>

“吳老師,我練得有問題嗎?”我問。

“媛媛,我沒看錯你,至少在品德上,你是一個無可非議的學生?!眳抢蠋熣f得很慢,卻顯得極有分量。

“啊,您是說那事兒呀。吳老師,我覺得,那樣對您太不公平,我要不去說出來,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?!蔽矣悬c不好意思。

“媛媛,做什么都有個度,練聲也一樣。你總這樣練,不讓聲帶好好休息一下,也不對?!边@時,吳老師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表情,停了停,說:“這樣吧,你按我總結的一個方法練,專門練wu音,這是個閉口音,既練聲,又保護嗓子?!?/p>

“太謝謝您了吳老師!”我大喜過望,隨即,又生出一個問號,“老師,您這個自創(chuàng)方法,好像從沒教過我們,為什么要告訴我呢?”

吳老師望著遠遠的地方,良久不語。

遠處,陽光斜斜地曬下來,在幾棵雪松的一側鍍上了一層亮色。校禮堂的紅門口,也因為光照而紅得耀眼,在綠樹掩映中透出一種高貴的從容。

“老師……”我輕輕的叫聲,終于把吳老師的目光喚了回來。

“啊,媛媛,記住,藝術到了一定高度,要想再上一個層次,就不能單靠天賦和技巧之類的東西了?!眳抢蠋煕]有正面回答什么,自顧自地說下去,“一個人的品格和道德,決定了他是否能真正擁有藝術的高境界。樂品是一個歌唱家的靈魂,而樂品的形成,和一個人的人品密切相關。媛媛,老師的指導只是一種催化,自己的路,終究還得自己去走啊。”

吳老師這番話,真正是語重心長,不斷影響著后來的我,直到今天。

人生遇此師,幸莫大焉。

-- 26、定腔 --

給學生定腔,是聲樂專業(yè)一個必須的程序,就像給一部汽車核定載重量一樣。一旦定了腔,老師就會嚴格按照不同標準進行施教,一般情況下,定腔后不再更改。

但是,由于定腔,我居然成了中央民族大學藝術系聲樂專業(yè)少有的一個特例。

剛進校時,由系里多位老師共同審議,我被定為“女中音”,因而,一直被作為女中音歌手來培養(yǎng)。

我想,女中音也不錯,關牧村不就是女中音嗎?我還學過她很多歌呢!不管定什么腔,只要練好了,一樣能出彩。

有一年左右的時間吧,我一直按標準女中音來要求自己,非常投入。

不知為什么,大二一開學,音樂教研室的老師們突然頻頻找我,讓我反復試唱,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,怎么也想不出個頭緒。如果是因為我聲音出了問題,要我重修一年,那可就真慘了!

但結局不但沒壞,反而讓我興奮起來。

整個音樂教研室在開了一夜的會后,正式通知我說:“劉媛媛,以前給你定的女中音,事實證明不大準確。經(jīng)研究,我們一致認為你是個標準的次女高音。以后,學校會按次女高音的標準來培養(yǎng)你,你做好心理準備吧?!?/p>

次女高音?太有意思了!這說明,我的聲音還有提上去的很大空間,重新校正嗓腔,對我來說,也是個讓人沖動的挑戰(zhàn)呀!

于是,我改唱了一年的次女高音。

次女高音和女高音,雖只有一字之別,卻完全是兩種練法。練的內容不一樣,練歌房可是緊挨在一起。平時上課,僅一墻之隔,兩邊的聲音當然會傳來傳去。女高音們練聲常常要打花腔,那種音效,聽起來相當特別,是“咯——咯——咯”的那種。每次,我們這邊都會有人開玩笑說:“快聽,隔壁的聲音像不像公雞叫呀?”然后,我們就會沒心沒肺地亂笑一通。

沒想到的是,后來,我竟然又一次轉腔,真的練“雞叫”去了。

事情的起因,源于我的好奇和好強,次女高音,到底和女高音有多大差別?每次笑完,我心里都會浮出這樣一個懸念。一次下課后,乘著大家不在,我努力模仿隔壁的“雞叫”,“咯——咯——咯”地亮起了嗓子。正吊著呢,一位老師推門而入,直接問道:“剛才誰打花腔?”我嚇了一跳,結結巴巴地答道:“是,是我?!蹦抢蠋熣J真看了看我,說:“哦,是你。明天,你到音樂教研室來一趟。”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糟了,闖禍了。難道打花腔會壞了練次女高音的基礎嗎?

第二天,我忐忑不安地敲開了教研室的門。

叫我來的那位老師說:“劉媛媛,你再打一次花腔給我們聽聽?!?/p>

我小小聲聲地解釋道:“老師,對不起,昨天我……”

另一位老師打斷我的話說:“哎,打花腔很正常呀,你沒錯,我們只是想一起聽聽?!?/p>

我一聽,一顆心馬上放了個踏實,有模有樣地打起花腔來。

正打著,就聽見教研室主任大叫一聲:“錯了!上回還是搞錯了!劉媛媛,你十足就是一個戲劇女高音!”

得,就這么一句話,大三一年,我又練起了女高音。

大學不過四年,我前后練過三種音,跨度之大,難度之高,還真是很少見。正因為有這樣的經(jīng)歷,對各種音,我才有了自己獨特的理解,最終形成了一種只屬于自己的演唱風格。

我的成名曲《五星紅旗》是一首挺有難度的歌,它跨越了十三個音度,從理論上說,不是誰都能唱好的。這首歌,我之所以演繹得相對比較完美,因素當然很多,但四年三定腔的經(jīng)歷,絕對是其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。

人生有時候充滿了戲劇色彩,幽徑回廊,一波三折,很多東西總是讓你處于被動的接受之中。這時候,雖然你無法完全控制,也千萬不能喪失局部的主動。要知道,不管是什么樣的過程,對你來說,都非常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寶藏,應該盡力去了解它,判斷它,乃至充分利用它,不定什么時候,它就會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。

-- 27、姐姐的信和妹妹的信 --

在大學,收信的感覺真是很美妙。

每當有姐妹從系辦回來,宿舍里的女孩會無一例外地露出渴盼的眼神。

“哎,有我信嗎?”

“好像有。”

“快給我快給我!”

“咦,看錯了哪,沒你的信。”

“唉……”

那一聲長長的嘆里,放進了太多的思念和失望。

那時候,打個長途已經(jīng)是很奢侈的事了,更遑論手機啊上網(wǎng)啊什么的。

一旦收到來信,哪怕只是很普通的一封呢,心里那種極其特別的快感,立時就張揚得不得了。

信在手中,慢慢撕開信口,近乎貪婪地把來信從開頭讀到落款,最大限度地咀嚼閱讀的歡愉,這是一個多么誘人的情境?。]有誰能夠否認,在緊張的學習生活中,讀信,有一種把心情放在咖啡桌旁似的不可拒絕的誘惑力。

在一個天空干凈得水洗似的中午,我竟同時收到兩封信。

一封是姐姐寄來的。

一封是妹妹的。

此時,姐姐早已從軍校畢業(yè),而妹妹,也進入了新疆大學外語系。我曾說過,對姐姐,我有一種母親式的感覺,她畢竟大我很多,從小到大她給了我太多太多的細致呵護,在我心里,她真的是很完美,誰娶了她,都是前世修的福分。

姐姐在信里說了很多,家里的近況,她自己的近況,烏魯木齊的近況,在信的最后,她單獨寫了一句話:“上次寄給你的錢,不知夠不夠?在北京花銷大,不夠,跟姐姐說?!?/p>

每個月,家里都會給我寄一些基本的生活費,除此之外,姐姐也常常自己另外寄點,生怕我因錢而受委屈。實際上,我用錢用得很省,每月都能剩下不少。于是,像姐姐一樣,我把剩下的錢計劃一下,將其中一部分又寄給了妹妹。

妹妹的信沒寫太細,只大致說了說,但有一行字寫得特別大:“姐,你寄來的錢和信均收到,我不會亂花的!”

我把兩封信放在一起,看著。一封代表著姐姐對我這個妹妹的細心關照,另一封,則體現(xiàn)著我這個姐姐對妹妹的關照。

親情之愛,就像一條永不斷開的情感鏈,從上上一代傳到父母手里,又從父母那里傳到我們身上,姐姐給我,我給妹妹,一環(huán)接一環(huán)。在把愛傳給親人的同時,把希望和祝福也一同傳遞了。

后來妹妹告訴我,我寄的錢,她始終珍藏著一張五元幣,夾在一本書里,只是為了一個紀念,一翻書,就會想起這一段。

同樣,那兩封信,我現(xiàn)在依然收藏著。

-- 28、永遠的哥哥 --

自從干爸一家在我讀小學時搬到北京后,想見他們就沒那么方便了。但是,我一直都和干哥哥通著信。

考學到北京,我終于能常常跟他們在一起了。

干爸干媽依然對我憐愛有加,我到家里時,干媽經(jīng)常親自跑到公車站,看著我下車才踏實。在站牌下的人群里,干媽的白發(fā)被風吹著,特別醒目。那情景,總是讓我心里軟軟的。

哥哥在讀清華大二,星期天一般都回家,我們也就能常常在家里碰著。每次回校,哥哥都會買一大堆水果讓我拿著,好像沒水果我就沒法唱歌似的。

清華在中關村,和我們學校還算近,當然,這種近,只是相對于北京城而言。所以,哥哥時不時總會騎輛舊單車,巴巴地跑到白石橋來看我。

在他眼里,我大概是個自理能力很弱的妹妹,一個人漂在北京,也沒有什么朋友,哎,讓人操心著呢。

有一次他來,正撞著我在洗衣服,泡沫子甩得滿身都是??匆娝?,我高興得一撩頭發(fā):“哎呀,哥,又給我?guī)裁春贸缘难??”哪想這一撩,一堆泡沫跟起來,糊了我一臉一頭。哥哥瞪瞪眼,一副想笑沒笑出來的樣子,說:“好了好了,想吃還不容易?趕緊擦擦,像什么樣!”也不管旁邊有人,他過來就把我扯開,非常熟練地洗起盆里的衣服。我臉一下紅了,忙說:“哥,你別弄,讓我來……”他手里沒停,頭也不回地說:“來什么來?就你這樣洗,天黑也收不了工。別不好意思了,誰叫我是你哥。”旁邊幾個女孩聽了,都叫起來:“劉媛媛,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,要不,讓你哥幫我們洗吧,行嗎?”她們一起笑起來,但眼睛里,分明有一種叫做“羨慕”的東西??粗绺鐚拰挼谋?,我再次感覺到了一份做妹妹的幸福。

來得多了,哥哥發(fā)現(xiàn),我們系不少男生,甚至女生,常聚在房里抽煙品酒,高談闊論,大聲喧嘩。他皺起眉頭,問我:“他們老這樣嗎?”我見慣不怪地說:“搞藝術的嘛,他們說這樣才容易有靈感,才好發(fā)揮創(chuàng)作激情。”哥哥哼了一聲,說:“小孩子懂什么。媛媛,我可告訴你,以后我不管,至少現(xiàn)在,你不能跟他們一樣!認真練好基本功,比什么都強!”我從未見過哥哥這么嚴肅,所以,那聲回答,也表現(xiàn)得空前的乖順。

哥哥的細心,體現(xiàn)在每一個細節(jié)上,整理課本,清洗被子,打滿開水,還專門幫我碼好飯菜票,用皮筋扎好,告訴我什么時候該再買……哎,不說了,真要說起來,沒個完。

他真的就是這樣一個哥哥。

有一段時間,大概一個月左右吧,哥哥突然消失了,一次也沒來過。我特地跑到干爸家,卻始終沒見著人。

這可怪了。

某個晚上,哥哥重新出現(xiàn)了。

他手里拎著個紙箱,一臉興奮地走進來。

“哥,這么長時間,你干嘛去了?神神秘秘的?!蔽叶⒅麊?。

“嘿,激情呀!你不是要找激情嗎?”他放下紙箱,很得意地跟我說,“這就是我送給你的激情!”

“什么呀?”我急忙打開箱子,里面,碼著機器呀喇叭呀什么的。

“音響啊!這可花了我?guī)资鞎r間呢!”哥哥說。

“這什么牌子呀?好像什么都沒標,不會是‘三無’產(chǎn)品吧?”我就想逗逗他。

“傻吧你,這是我專門為你定做的,買的全是名牌配件。一點不吹牛,我的組裝技術絕對一流,Hifi級效果呢,不信打開試試!”哥哥自信滿滿地說。

還真是,這機器賣相不怎樣,可放起音樂來,一點不亞于六千元以上級別的套機。這么復雜的玩意,居然是他自己一點一點攢出來的,太棒了。

這機器上的每一顆螺釘,都承載著哥哥心里那份純凈至極的兄長關愛;里面飄出的每一縷樂聲,都充盈著這世界上最可寶貴的綿綿親情。

我永遠的哥哥啊!

-- 29、雨夜幸福 --

其實,起初的日子,宿舍里的女孩們是把哥哥當成我男朋友看的。

你想呀,一個大男孩,幫我把被子都洗了,別人當然有理由認為他是男朋友啦。

但,他確確實實就是我哥哥。

一次,在宿舍里,哥哥當著其他四個女孩的面,很直接很認真地說:“你們都別瞎猜啦,我真是媛媛的哥哥,親哥哥?!?/p>

女孩們說:“不會吧?你們一點不像呀!”

我看看哥哥,一種由溫暖和信任交織而成的感覺自心而起。

我說:“哥哥還有假的呀?騙你們干嘛呢?你們都有王子,就剩我一個,我要真有男朋友,第一個帶給你們看!”

哥哥拍拍我的頭,笑了。

從此,女孩們不再在此問題上糾纏。

藝術系的女孩子,個個如花似玉,追的人特多。大一還沒結束呢,宿舍里四個女孩,人人都靠上了一副遮風擋雨的肩膀。她們因此常替我惋惜,說媛媛,你人這么漂亮,怎么跟愛神就是不碰面呢?

那會兒,我還真沒動過這份心思。

轉眼,又到了一個星期六。哥哥從家里給我打電話,問:“媛媛,家里剛買了很新鮮的芒果,你要不要回來吃點?”

我說:“馬上要考試,復習時間太緊了,我可能回不去。哥,你多吃點吧,就算幫我吃的?!?/p>

哥哥說:“這還有幫吃的呀?這樣吧,晚上你別出去,我給你送過去?!?/p>

我趕緊說:“你不也要復習嗎?別跑這一趟了……”

話沒說完,他把電話掛了。

唉,不聽勸。

時近黃昏,天突然變了,大風呼呼刮起來,一排排樹,就像喝了酒似的,被風吹得東倒西歪。天色很快暗下來,街上,路燈早早就亮了,行人更是來去匆匆。

大風約刮了半小時吧,夜空里一道閃電,雷聲咣地炸下來,緊接著,暴雨傾盆而下,嘩嘩嘩聲一片,老天像一個被壓抑了很久的病人,終于有機會瘋狂地發(fā)泄一次了。

除了雷聲和雨聲在房間里游蕩,240宿舍像沒人似的,女孩們都縮在床上,好半天不說話。這么響的雷,對天生膽小的女孩們來說,絕對有一種震懾力。

雨下著下著,就變成了另一種聲音,炒豆般響??看暗囊粋€女孩大叫起來:“不得了啦,下冰雹了呀!”

大家趕忙一起圍到窗前看。

我心里一緊,猛然想起哥哥打的那個電話。哎呀,這天兒,哥哥怎么來呢?下雹子哪,要真在路上,那就挺懸的。我真希望他還沒出來,別讓幾個果子弄出什么事呀。但直覺又告訴我,哥哥一定已經(jīng)出門了,他那脾氣,說了就要做。唉,剩下的,只有在心里企盼老天,快停了這場雨吧!

正擔心呢,一個女孩嘀咕起來:“大家不都有王子嗎?今晚,王子會不會來呀?”

我想起來,是星期六啊,要不下雨,恐怕女孩們早約會去了吧。

另一個女孩說:“這種天,誰的王子要來了,誰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!”

我隨口說道:“想什么哪,風大雨大的,王子才不會來呢。換成你的話……”

一句話惹了眾怒,所有人都朝我嚷嚷說,媛媛,你太小了,好多事,你根本不懂……

爭呀爭的,屋里鬧成一團。

正其時,敲門聲響了。

女孩們極其迅速地跳下床往門邊跑,嘴里一邊還說著,哪,現(xiàn)世報,有王子來了吧?

還真有癡情人呀!我不吱聲了,也懶得去看,反正沒我什么事。

門一開,女孩們突然靜下來,有人羨慕地喊:“媛媛,是你哥,你哥來了!”

我起身一看,真的,迎頭就怨起來:“叫你別來別來,這么大雨,還有雹子,干嘛不聽呀?”

哥哥一身透濕,手里的袋子透出濃濃的芒果香。

他笑著說:“沒事兒,傻呀,下冰雹不會躲嗎。我可不想讓你饞死,負不起那個責。對了,你沒去打飯吧?水壺滿了嗎?”

哥哥一問,不單我,其他女孩也才想起來,因為這場大雨,別說上飯?zhí)?,連樓梯都沒下過呢。

哥哥拿起所有的飯盒,給我們每人打了一份飯,還捎上兩壺開水。

后來女孩們悄悄跟我說,媛媛,你哥哥真棒,你絕對是個非常非常幸福的小妹妹。

我也這樣認為。

我相信,在這個世界上,肯定有一種不是血脈卻勝似血脈的親情,能夠超越普通情感,抵達一個叫做“永遠”的地方。

永遠有時很遠,有時很近,因為,它只在于心的空間。

-- 30、暗香 --

親情永遠不舍,而友情,也是一個人生命中的必需。

說起來,大學四年,我最好的一個朋友,卻得自于非常偶然的一個機緣。

大二那一年,為更好地活躍氣氛,經(jīng)濟系特邀我們藝術系共辦一場迎春文藝晚會。

在會場,我和經(jīng)濟系一個女孩并排而坐。女孩眉眼甜甜,很秀氣的樣子,一看就有南方姑娘那種特別柔媚的味道。

座位是系里安排的,藝術系和經(jīng)濟系穿插著坐,其動機,大概是聯(lián)誼起來更利于交流吧。

正等著晚會開始呢,就聽一聲歡呼:“發(fā)吃的啦!”

兩個系的學生會干部抬著幾個紙箱,里面是瓜子啦水果啦飲料之類。我眼尖,一下就看到那里面有我特愛喝的酸棗汁。長長一個晚上沒點自己愛吃的東西,我可不知道怎么過。一瓶酸棗汁,可以讓我心里變得舒服一點。

可當紙箱轉到我面前時,箱底,只剩了一瓶蘋果汁。

我大失所望,不甘心地問:“哎呀,麻煩你,能不能給我換瓶酸棗汁?”

那位學生干部又找了找另一個紙箱,攤攤手,為難地說:“對不起,真沒有了。”

這時,鄰座的女孩說道:“呀,你這么喜歡酸棗汁?。课腋銚Q吧?!?/p>

我臉一下紅了,感覺自己特像個孩子,鬧著要大人買什么似的,忙說:“那哪行……”

女孩非常固執(zhí)地把瓶子推過來,很善解人意地說:“你拿著吧,我們南方人,還有點不慣那個味。其實,我早想跟人換了?!?/p>

因為一瓶酸棗汁,我和女孩之間,一下沒了那種陌生感。我們很自然地聊起來,說北京,說新疆,也說她的家鄉(xiāng)。她說她叫王春,從四川涼山來,是彝族。當她聽說我家在新疆,卻是個苗族時,驚訝地揚了一下眉,說,哎呀,沒想到,新疆也有苗族呀!

朋友緣也很奇怪,有些人天天能碰上,但相互間的交流,怎么也深入不了;而有些人,即使頭一次見,也突然就產(chǎn)生一種互相傾訴的欲望。

我和王春,就是后一種類型。投緣吧。聊著聊著,當晚會開始的時候,我們已成了親密的一對。那天,我先上臺唱了首《永遠是朋友》,可能這歌太對情境了吧,臺下,掌聲和口哨聲響成一片,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跟唱起來,氣氛好極了。王春在我回來后,仍夸張地拍著手掌,十足一個“追星”女孩的樣子,學著北京話嚷嚷:“媛媛,你真是蓋了帽了,坐你旁邊,我底氣都足了不少呢!”她一欠身,把另一瓶酸棗汁遞到我面前,得意地說:“爽吧?我從我們班一個男生那騙來的,專門獻給你的哦!”

在接過瓶子的一瞬間我就知道,這個女孩,注定會成為我的知己。

每天清晨,王春都會到15號樓來叫我,我們會一邊跑步,一邊沒頭沒腦地聊上半個小時,之后,我練聲,她看書,一直到早餐時間。從王春身上,我依稀看到了姐姐的影子。

除了哥哥,王春也常過來幫我洗衣服呀被單呀什么的,時間長了,我倒像個小姐。有一次我死活不再讓她洗,說老這樣,別人怎么看我呀!她白了我一眼說,誰叫你會彈琴呢,你那雙手,有錢也買不來。我笑起來說,那也不能這么嬌呀!后來她就拿了一份報紙給我看,上面有篇文章,說鋼琴師的手,絕對不要長期泡在水里。她說,寧信其有不信其無,管它真假,能做到的,干嘛不去做呀?

王春身上,無時無刻不體現(xiàn)著一種本質上的細心和善良,她幫了你,還總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,讓你覺得這種接受并沒什么不妥。

我常常想,遇到王春,應該是我大學四年最可驕傲的事情之一了。

因為每天練聲,我嗓子有時特別累。為了養(yǎng)嗓子,我一般每天都喝兩杯胖大海泡的開水。要泡東西嘛,水溫當然越高越好。開水房晚六點時水溫最高,我多是趕著點去的。

一個細雨飄飄的黃昏,我一個人練完聲,剛想從琴房回宿舍,一抬頭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沒帶傘。雨不大,卻淅淅瀝瀝不停,這么走回去,怎么著也濕透了。就等。等著等著,《新聞聯(lián)播》的開始曲遠遠傳了過來,七點了。

開水!我心里暗叫一聲苦。

沒戲了,胖大海。

雨停時,天已黑透。我回到宿舍,下意識地一提水瓶,呀,滿滿的一壺!再看看飯盒,也是滿滿一盒飯菜。

“我哥來過嗎?”我問坐在床上的一個女孩。

“你哥?沒見?!彼匆槐拘≌f,頭也沒抬地應著。

“那,誰幫我打的開水呀?還有飯?”不管是誰,怎么著也得謝謝人家吧。

“啊,飯呀,王春唄。媛媛,你真有那命,你哥,還有王春,對你好得都讓人眼紅!”她推開書,長長伸了個懶腰,嘆道,“唉,命哪!”

我在心里笑笑,想,也許,真是命。

好友王春,是我人生中一縷幽幽的暗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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